精兵简政在晋冀鲁豫边区

(1942年10月15日)

毛铎

边区在今年春间，依着中共中央精兵简政的指示，坚决紧缩军政民的组织机构，注意精干，使之更适合于敌后日益残酷斗争的环境，并认真的爱护民力与节省民力。如总部直属队在紧缩后，只留下原有人员4%，其余96%，一部分用以充实下面，一部分真正裁去。边区政府本身在紧缩后，也裁减人员48%，节省经费46%。预计至本年底，七个月内全太行区，即可节省粮食49156石，及经费4266120元(每月可节省公粮七千石经费60万)，根据实施经过情形，根据现有材料，报导于此，以供各地参考。 

采取的步骤 

首先是部队，各机关由上而下的召集了各级干部会，进行着精兵简政的深入传达与政治动员，检讨了各组织机构，工作制度，人民负担情况。并建立了各级领导机关的整编委员会，以便专人负责，统一领导，有计划有步骤的进行。同时，更由参议会政府部队各发表了告同胞、告干部人员、告战士书(部队中还编成教材，进行深入教育，使全体军人都能透彻认识，以加重每个人的责任观念)。其主要内容，在于说明这一精兵简政的意义，是克服困难，积蓄力量，准备胜利反攻的唯一正确的道路。并号召所有干部人员战士群众，拥护认真与一致的执行，以取得这一任务的彻底完成。

为了正确慎重的实行，各方都当做了一时期的中心任务，并采取了三个实施时期。如冀鲁豫行署决定，以第一月为试验期；第二月为深入检查、试验总结经验教训期；第三个月为确定简政方案、彻底完成期。

如何简政

确定简政方针，是在于紧缩行政机构，健全工作制度，提高行政效率，减轻人民负担，规定政民脱离生产干部、杂务人员，不得超过居民人数1%。所以：

在紧缩行政机构上：是裁减骈枝机关，克服头重脚轻，达到组织短小精于，适合敌后游击战争环境。因此边区政府决定，除本身统一各部预算和事务工作，减少杂务人员马匹，归并其他机关(如农场、服装厂、生产部的取消，医务所归并于太行卫生处，行政干部学校并入抗战学院等)，减少人员48%外，并决定专署兼理所在地县政，如和西、平顺、涉县、沙河各县均由专署兼理。县府亦可兼理所在地的区政，但游击县份与专署兼理县份则例外。小县改为区，或二县归并一县，或由一方兼理，如邢东、邢西合并为邢台，平南、平北合并为平顺，武南、磁县归并为武磁(武北仍为武安)，各县并可依照不同情况，划分为甲、乙、丙、游击四种不同县份(如太行区甲等8县，乙等8县，丙等7县，游击10县)，以便适当编制。现有区，则酌量归并以减少原有区数40%为标准。对于村，一般是实行并村(个别有增加如辽县原行政村为72个现在增为78个)，在并村时，必须照顾主村与副村，大村与小村之过去纠纷及不公平现象。纠正大压小，主欺副，以利将来工作进行。如情势不许可时，则采取联合村办法，主村设正村长，副村设副村长，或者多加不脱离生产干部来解决。各村委会，一般是由七个并为四个，即将地政工作归财政委员会，优抗工作归民事委员会，除奸工作归武委会，生产委员会仍旧。各村书记和村警均取消，由村政委员会兼理，发扬干部的劳动作风。

其他许多机构，均正在缩编。如邢台县二区已减少村干部17个，计全年可节省经费 22000多元。

  在调整干部上，不是单纯的减员，而是加强下层更好的使用干部，提高干部质量，以一当十做到人尽其才，才尽其用。因而在原则上，是多减上层，少减下层(即是增强下层)。在干部的使用调整上，有三个原则：(一)不妨碍“三三制”的实行，(二)尽先留用历史久的干部及大后方敌占区来的干部，(三)不是排斥某些人，对妇女干部尤须安插。在调整时，凡民选干部，以民主方式改造撤换及取消，不能以行政方式由上而下的乱调，或者以增加副职办法，来加强其工作。如边区高等法院，在简政后减少了人员二分之一，且提出“少用一个勤务，多添一个法官”的口号。太行中学亦决定：(一)减少杂务人员，(二)实行劳动制(不要勤务)，(三)学员能自费者一律自费，(四)本身进行生产。对于编余人员的处理，除调训外，是以经营生产为安插原则。其缺乏资金者，予以补助，其办法：(一)在根据地内有家庭者，有享受春耕贷款之优先权；(二)太行区在边区建设项下，拨款5万元为工商业贷款，以贷给外来编余人员，作为经营工商业之用。

  在健全工作制度提高行政效率上，是反对了组织上、作风上的官僚主义，政令要由繁而简，以便下级干部人民能轻快执行，所以在深入领导上，决定专署加强对县领导，检查到区，研究到村；县加强对区领导，研究到村，其领导方式上，新的具体的办法是：

  (一)区村不得出布告。(二)少下命令，命令的范围应限于：干部任免及奖惩事项，颁布条例法令，行政区划之变更，确定制度及制度以外之经费开支强制执行之事项等。(三)确定财粮、义运、支差及荣誉军人安置制度。(四)凡有制度，有规定的日常工作，边府各科长、秘书主任、专署各科长，有机动处理之权，但处理后须向负责首长汇报。(五)政府制定重要法令政策及计划时，应事先征求下级意见以期深入，切合实际情况。(六)边府、专署及县应建立与加强联合办公制度，以便商讨工作，避免迟缓与矛盾现象。(七)建立与健全档案及文牍制。(八)边府及专署对电报，须在一天内答复，一般公文限三天内答复，须提交会议讨论解决者，应尽量提到最近一次会议解决之。各单位于两周内清理边府成立以来之政令，以便加以研究。发现缺点及问题，予以改进。(九)发文件检查表，以检查政令执行情形。(十)一切政令、文件、布告，应力求简明通俗易于了解执行。

  如何精兵

  精兵的方针是提高部队质量，加强战斗实力，巩固内部力量，规定一切脱离生产的武装部队，不能超过居民人数2%，同时发展民兵，培养民兵战斗力，以坚持敌后战争。

  其具体的精兵办法是：

  第一、调整编制，一方面缩减编并某些单位，另一方面认真充实连队战斗能力。

  第二、有计划的抽调一批有相当能力的地方干部，到地方军与民兵中去，以强化地方武装建设，开展群众游击战争。

  第三、紧缩后方机关，减少人员马匹，规定战斗部队团以上战斗人员与直属队人员数目，应为七与一之比(即战斗员七，直属队工作员一)；团以下战斗人员与团直属队人员数目，应为五与一之比；后方机关如学校教职员、杂务人员与学员之比例，应为二与五之比；医院工作人员与休养员，应为四与六之比；工厂职员、杂务人员与工人，应为一与四之比。牲口马匹亦大量减少，转入生产部门从事耕作运输(如今春军政编余牲口共约5000匹，大都交给地方区政府借给贫苦群众春耕)。减编机构，力求经费减缩，如各修械所长联席会议讨论精兵简政实施时决议：

  (一)积极增加生产，以最大努力满足前线需要，各工厂非工业生产人员，每人必须完成200元之农业生产；(二)加强节约，在经费支出上，以3变2为原则(估计可省数百万元)；(三)缩编不必要的人员，一般老弱工友及年幼学徒，亦可另组工厂；(四)奖励发明，发扬创造精神。

  第四、利用战争空隙集中整训，加强政治军事文化等各方面教育，工农干部多学习，知识分子多实习。特别将文化教育成为一般战士的日常必修课；改善教育方式，使教育与实际合一。编印必要课本，逐步提高文化水平。并经常抽调干部轮训，与派优秀干部到陆军中校受训。

  第五、以经营生产事业，如办理工厂作坊，工艺学校，来安插老弱战士，荣誉军人，以便从事学艺生产，半工半读。

  第六、根据编余人员不同情况不同处理。如总部直属队，对于编余人员，根据四个原则处理：(一)抽调出之人员，如抗战以来，未曾正式入学，或青年战士事务工作人员，可以造就者，即送入学校学习；(二)过去住过学校，或有专门技术，而其他部门正需要者，即调赴他处工作；(三)老弱残废与有病者，分别另行安置；(四)牲口事务人员，减至最低限度，决不多留一人或一牲口。如太南军分区在第一步整编后，计全分区编余人员XXX人，送往学校深造者占27%，投入生产部门者占18%，介绍到武委会工作者占4%，遣散回家生产者占51%。预计可节省粮食10万斤，经费289700余元。

  爱护和培养民力

  爱护民力培养与节省民力，是精兵简政的中心问题，边区曾有“白天多做事，晚上少点灯”；“人人要当家，公私都节约”；“谁不了解民国，不体念时艰，谁就不算好干部”等关于厉行爱护培养民力的口号，使爱护民力的运动，在多方面，干部中、群众中、上级下级、内部外部，广泛的开展起来。关于爱护与培养民力的办法：

  首先是发展生产，以增加人民收入。而发展生产中主要是发展农业，本年度的农业建设计划，是以提高土地生产量，与办水利及扩大植棉为中心，其具体计划如下：(一)普遍增加农业生产量。按照民国二十九年原有农作物生产量(食粮)，本年每亩地平均增加3升，上地4升，中地3升，下地2升。(二)不断消灭熟荒，要求废地、空地完全下种(内包括院宇、屋角、场面等地)，修旱地及消灭大路两旁小路。并加紧锄地，保证青苗不荒。(三)增加耕地面积，全区共修河滩地19262亩，修整旧河滩地5558亩，开荒2527亩。(四)开新渠与整理旧渠(包括打井、修蓄水池等)，扩大水田面积，全区增加水田10351亩。(五)全区共植棉六万亩。每亩以15斤净花计算，估计产量九○万斤。(六)农业副业(包括耕畜)方面，按照民国三十年底原有数目，全区要求增加耕牛10%，驴骡10%，羊20%，争取完成30%，猪10%至15%。此外全区平均每两人养一只鸡。关于养蚕，第六专区可根据去年原有数，要求增加蚕丝500斤，其他专区，本年只作提倡，不另具体规定。(七)植树造林方面，要求全区每人植树一株。各机关、学校及地方武装集体植树每人2株。发动群众普遍建立小型苗圃(在有利条件下，每一主村，建立一个)，大量培植树秧。同时进行明年造林准备工作，要求本年搜集树籽，能够播种一○万亩，“此外，恢复禁山禁坡五分之一至二分之一”。

  为了这些农业生产计划的实现，边府特令各县成立农业指导所，专门领导补充农具、耕畜，努力施肥，提高农业技术等。并于今年春耕中放出生产贷款130万元(只太行一区)。建立水利局，颁布兴办水利办法，规定水利贷款只收七厘息，可分年还清，河滩地修竣后，五年内免除其资产及收入的负担，而较大之水渠，工程费用浩繁，民众不愿或无力修筑者，得由政府垫款兴修。如清漳涉县段，今年修滩7000亩，变旱地为水田2000亩，预计今年可能增加滩地l万亩。

  关于增加工业生产，主要的是以恢复作坊发展家庭手工业，开展工业合作运动，号召热心生产人士，投资生产，兴办各种作坊工厂，并要求全区工人提高劳动热忱节省原料；提高生产质量与数量，计划在太行区除公营工厂外，(一)发展妇女纺织小组18252人，生产土布10万匹；(二)开造纸池88个，产纸82400令；(三)增加煤窑6座；(四)增加油坊，保证油的自给自足；(五)组织群众熬盐22500斤，及群众采药，制造陶器。如武乡成立了毛笔厂，造纸杜，熬盐厂，预计今年熬盐XX万，又如涉县建设了100个造纸池，年可造纸200万张，编苇席20万幅，编草帽10万顶。建立运输合作社及消费合作社30个，真正群众性的合作社20个。

  其次是要军政民(民众团体)费用的30%，以自力更生来解决，因之军政民各机关都积极进行生产工作。以节省民力、财力、物力。在部队方面如X X师X旅今年生产：(一)以团为单位成立农庄，选择适当人员，成立农庄生产队，专门实行垦种工作，供给部队2个月之蔬菜225万斤，2个月猪肉1万斤；(二)生产全牛8个月的菜金21万元；(三)连队每人每年生产16元，机关每人每年生产21元；(四)发展部队手工业，熬盐、造纸、打马掌等；(五)修筑滩池，挖掘土窑。此外又号召连以上干部每人每年节约20元，战士节约10元。在政民机关方面：(一)规定专署以上机关每人每年生产60元，以五分之二交公，五分之三改善生活(补助教育学习经费在内)，县级政府每人每年生产60元，以三分之一交公，三分之二改善生活(补助教育学习经费亦在内)；(二)机关生产每半年检查一次，由财厅分期于7月1日至12月1日扣留应交公之款数；(三)学校之生产，全部作为改善生活及补助办公费之用。

  再次便是减少公粮负担(今年公粮比去年少征800石)。整理各村财政，清理旧账，抵制仇货，禁烟禁毒，并严厉实行以下节约办法。

粮食节约

不报预算，不发粮票，厉行粮食日报制度，以粮食作菜换菜，或换面换大米者，就是变相贪污。实行集体吃饭，余粮按月交公；不许用饭喂猪、养鸡；减少不必要的招待，严格收取粮票、饭票；吃麦子自己磨面。

  被服节约

  厉行被服登记，无被服表者不予分配工作。规定五年一床棉被，二年一套棉衣，一年一套单衣。被服按季交公家保管，破烂者交公。

  公杂费节约

  墨水、变色铅笔、日记本、纸夹、洋烛、墨汁，不许报销，便条不用白纸，一个信封用4次，一张信纸用两次；旧笔换新笔，一年1个笔帽；尽量少点灯，印刷品少留空白。无故损失或损坏公物者，按价赔偿，字纸收集归公，由勤务员负责，售价提二成作奖金。旅费路粮，节余退还公家。除慰劳抗日军外，赠送品不能报销，无外宾不做宴会。手纸不用净纸。不经行政首长和机关医生批准，自己买药不准报销。提倡用火链节省火柴。私人动用公款，以贪污治罪。

  牲畜节约

  不合编制的牲畜，不得开支公粮公款，牲口疾病死亡，饲养人员管理人员须负行政责任，依照情节，予以批评或处分。保证牲畜肥胖无病者，饲养员半年增发两月津贴，盗卖草料者，按贪污科罚，牲畜粪归公，售价提二成奖励饲养员；牲畜鞍缰装配无故损坏者赔偿，建立牲畜使用登记制，调节劳逸。

  其它节约

没收品一律归公，违者以贪污论罪。打贵重药针(如六○六等)准，少铺张(如大修房屋、添设备等)。

为了这些节约条文切实的实行，如机关部队均组织有节约委员会，以领导与开展反贪污浪费的斗争，提倡干部勤劳主义，号召干部都能先从自己做起，由日常小处着手，定期总结成绩，对于优者奖励，坏者批评和处分(不管官有多大，地位有多高)。正由于这样的严厉节约，边府已节省粮食2万石，移作减免太行区各敌占区人民负担之用了!

  在节省民力方面，边政关于支差运输诸种战时勤务，亦提出“少开会多做事”，“反对滥用民力”等口号，订有抗战勤务条令，其主要内容：是除参战外，凡党政军民机关、团体及公营企业、合作社、采购处等(军队经营者在内)，一律不得用差，规定了用差机关，必须持有旅级以上政治部首长签名及经专署批准的文件，才能由县府拨差。在支差路程与时间上，规定最远70里，往返不得超过4日，农忙时不得超过2日，规定了运输载重(如每人不得超过60斤，牛驴骡最多不得超过160斤)，和必须借给支差人畜一定食用(如每人每日发小米1斤7两，牲口每日发干草最少8斤与料半斤)，如不发时农民可以拒绝支差，如支运牲口损失，予以相当数量的抚恤及赔偿，特别规定对于农忙时的乱要差者，不论何人均可扭送政府法办。

  因目前正在展开群众游击战争，民兵大量发展与积极活动，这固然是好的方面。但民兵数量过多，活动时间太久，也会很大的妨害群众生产劳动。因而提出“劳力与武力结合”广泛发展劳动互助小组，规定民兵不得超过当地居民5％，民兵服务时间，每月不得超过两日，农暇时每月不得超过四日，纠正了以前民兵活动占全部生产劳动时间四分之一到三分之一(每月约7日到10日)的现象。至于民兵训练时间，武委会亦规定全年不得超过1个月，其中冬季占三分之二，其余为三分之一，农忙时停训，训练集中在一村时为半天，分散在各村为一天，早操不得超过10分钟。接敌区是以实际行动为主，35岁以下自卫队训练时间，只能占民兵训练时间三分之一，即一年训练10天。此外又停止了不必要的自卫队民兵的检阅，取消了根据地内形式的站岗放哨，而实行以定期严戒，加强群众锄奸工作(如查户口等)及严格实行送信制度，以尽量减少人力负担。

总之，晋冀鲁豫边区，在党政军民全体一致，上下一心，认真坚决贯彻实行“精兵简政”之后，已获得了很大的成果，这在今后熬过困难，积蓄力量准备反攻，迎接将来的胜利上，是开始奠定着有力的基础。

(原载《群众》第七卷十九期)